王炼央回宿舍狠狠冲了一个热水澡,把衣服扔洗衣机里洗着,这才穿上干净的衣服躺回床上。等还有几分钟打下课铃,他翻身起来打了把伞,背上挎包,以散步的速度走下后山。
“你去哪了?那么大的雨,终端又不开机,我和黑己找了你半天。”把伞挂到教室后边时苍曜走了过来,开始说教。
王炼央却没正面回答他,转移话题打趣道:“徐帆呢,没找我?简直禽兽。”
“他一开始也不见了,我以为你们一起出去的。后来九点过上第三节课的时候他跑回来的。我们问他你在哪,他也说不知道。”
“是吗?”
王炼央向教室左上角望瞭望,正好看到白花花饮水机旁的徐帆朝他走过来。
“干嘛去啦老央子?”徐帆大喇喇地问道。
“泡妹去了。”王炼央甩他一句。
“我去!你能扯一个不容易被识破的谎吗?”
“有点偏头痛,去医院看了看。你呢,早上在干什么?”
“还用说,泡妹去了。”徐帆原话反弹。
于是王炼央也原话反弹:“你能扯一个不容易被识破的谎吗?”
“好了。”苍曜说,“炼央,把作业先交了。你不想各科作业全勤记录被打破吧?”
“好吧。下节课什么课?”
“嗯……魂工。”苍曜想了想说。
“那,下节课下课我再去教师办公室。”
王炼央回位置上放好包,夏如茵就从前面的位置上向斜后方看过来。
“炼央,怎么样?还好吗?”她问。
由于是在教室里,王炼央斟酌了一下字句。“还好,没问题,但总觉得不太舒服。”
“嗯。调整好心态,没问题就好。”夏如茵微笑,三股辫晃了一下。
徐帆很不识时务地从旁边冒了出来,“喂喂喂老央子,你这话说得,男子汉也有一个月一次大姨父探望吗?”
王炼央啪地一拳捶在他脑壳上,徐帆马上一点悔改之意都看不出来地求饶。
“那,你早晨去做什么了。”王炼央又问他。
“哎,你可别跟人乱讲啊。——我做生意去了。”徐帆小声,脑门上三撮金黄色的头发反射着教室的灯光。
“什么生意?给妹子安猫尾巴?”王炼央调笑。
“呿!不是,但也差不了太多吧。三年级的灵魂工程学我都搞懂了一些了,这次正好用到。”徐帆摆摆手,又顺着上课铃坐回饮水机旁边去。
王炼央翻着手里灵魂工程学的必修课教材。
所谓灵魂工程,其实没有听起来那么玄乎。
灵魂工程学是一门年轻的技术,发源距今只有十多年时间。它认为世界的本身就是数据,一切能量、物质与现象最终都可以用数据来解释。将有规律的组成信息输入特定位置,就可以在限定条件下改变物体的性质,甚至改变世界的规则。当然,这些人为改动很快便会被世界的庞大信息流与无数平行世界的大体发展倾向所修正,但至少在一定时间内人类已经可以对世界这台巨大的机器造成影响。所谓的灵魂,不过只是信息的团块,肉体是将信息固定在物质世界的桩。通过阿卡纳释放的能量,能够对意识这种东西进行干涉,也能让无生命物产生生命。在普遍认知中,大多数元素生物就是这么来的。
通过这一现象人类建立了灵魂工程学,利用阿卡纳的性质对灵魂进行干涉,从而改变肉体上的一些东西。沿用灵魂这个名词,不过是因为意义相近。严格讲,灵魂工程学之中的灵魂二字指的是“规定物质世界发展方向的潜在资料”。
灵魂工程是个很有生命力的学科。它对灵魂的干涉促进了人偶技术的成熟,对阿卡纳的应用方式促进了阿卡纳研究应用学、阿卡纳工学等的发展和观测技术的创立。即便目的不是为了给妹子安猫尾巴,从高等中学二年级起分科学习灵魂工程专业的人也相当多。一开始是因为就业容易,不过灵魂工程师一多起来,竞争反而变大了。但即便如此学习魂工的人也不见减少。
由灵魂工程学诞生的理论成为唯心主义者对唯物主义的有力还击点之一,两派直到现在都在像咸豆腐脑派和甜豆腐花派一样争论不休。
但他们有没有想过,灵魂工程学的创始者本人其实没有想过那么复杂的东西呢?就像一个艺术家随便涂鸦了一些东西,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却总有许多专家猜度其画作含义。王炼央是这样想的。
一年级全期和二年级上半,所有的课程都要接受。二年级下半分科时,学生就应该选择一个科目主攻,然而其它也不能放弃。就像武技科的学生一定要学好阿卡纳工学,不然保养不好自己的武器一样。
剃个板寸头的讲师在新学期的第一堂魂工课,复习的是一年级内容。
“……各位对GT001H这个编码不会陌生。它是一个石铁陨石的编号,”他持着钢笔反手点开荧屏上的一张图片,那是一个表面散布蓝色透明晶状物的陨石,“在它的表面与内部发现的这种晶体,如今我们称之为阿卡纳,就是‘奥秘之库’的意思。这颗陨石可以说改变了全世界,自从它掉在蒙古的莽莽荒原中那一刻起。
“对阿卡纳的研究进展缓慢,如今的成果已经表明它可以作为特定手段的能源,以及具有对信息构成造成影响的特点。——徐帆。”
坐在饮水机旁边打瞌睡的徐帆鬼附身般猛地一抖,然后尴尬地笑着站起。讲师用钢笔头指了指他,“举出后者的通俗例子。”
“呃……这——”徐帆愣了两秒,说,“元素生物,晶化症和灵魂工程学……?”
讲师似乎是没有注意到他语末的疑问语气,点头示意他坐下。徐帆隐蔽地长出一口气,而讲师继续课程回顾:“灵魂工程学建立在阿卡纳对灵魂造成干涉的基础上,我们认为灵魂是控制肉体形态的因素……”
王炼央坐在底下想,什么时候灵魂工程就发展成为一个影响度极高的独立学科了呢?而他觉得其创造者根本没有想那么多,只是寻找到了一个能量的运用方法并想着去赚点钱而已。别人要是能够知道他的心声,一定会斥责他狂妄无比,他无法反驳什么话,不过他自己知道。
每次上魂工课,他都会有这样一小会走神的时候。而他想的具体是什么,天知道。
◎
不出所料,午饭时刻散学之后,夏如茵确实约定王炼央在那个人迹罕至的小公园会面。
正午的太阳没有露脸,小钟楼发出洪亮的报时声音。地上的积水深色的一滩一滩,像是皮肤上的斑块。两个人随便地坐在长椅上,看上去没有半点像情侣的气氛。
“你找我来,是那件事?”王炼央问。
“嗯,事情我听说了。设计师埃德里克的安全已经确保,但护卫却损失了三个人。……如果我能再提前一点调查到线索,你们就多了些准备时间,也就不会让一个团队……”
“线索是你在调查吗?——其实对方行动必然会有相当严密的保密措施,能够提前两天得到消息很不容易了。这没有你的事,别说了。”王炼央挠挠后脑勺,“为什么把错误都往自己身上大包大揽?你就这点改不过来。”
“大概是人生态度吧。”
“信念一类的东西?”
“类似,像你总是节约花钱一样。”夏如茵伸懒腰,双手反向交迭在一起伸出去,三股辫从椅背垂下接近地面。这个动作使她的前胸有些凸显出来,王炼央随意瞟了一眼,说:“没料啊果然。”
“嗯?什么没料?”夏如茵莫名其妙。
“没什么。”王炼央道,“护卫任务果然是不要再做了,虽然有菲妮希在,但这样被动的事做起来……很不舒服。”
“剩下的一半我明天给你打到账户上。”夏如茵说的是报酬,“护卫工作就这么一次吧,以后你随便挑选任务就是了。对了,看不出来,你是个很善良的人呢。”
“我?善良吗?”王炼央半是惊奇地指着自己,“你脑袋里管理形容词的部分断线了。”
夏如茵微笑,用与老朋友谈天的口吻道:“虽然你总是那种爱管不管的样子,还要掩饰自己行为之后代表的深层内涵……我可是看得出来,你在自责吧?为那个六人的佣兵团。不然,也不会为他们的未来着想。”
“……随便你如何理解吧,我自己知道就行。”
“嗯,我也自己知道就可以了。”她露出恶作剧似的笑容,让王炼央一点办法都没有,“对了,首领说想要见你一面。”
“婕琳校长吗?”
“也可以这么叫。晚八点,龙吟馆。”
这之后夏如茵很久没说话。就在王炼央想要开口告辞时,她才试探性地小声说了。
“……呐。能听我几句话么?”
听到这话时王炼央脸上的表情有点怪。夏如茵觉得那像是伤感混杂着怀念的表情,大概那样的语气与他某个亲人很像,从而激发了他的感情?她马上改口,“那、那个……我想知道你为什么当佣兵,为什么又上学呢?以你的水平,应该不用的吧……”
“夏如茵,这问题问过了。”
“但我还是想知道。如果你不愿意的话,我也就……”
“——我有一个朋友。”
王炼央以突兀的话题开端打断了夏如茵的发言。夏如茵瞬间意识到,他似乎准备讲了。这是不是意味着自己与他的距离又拉近了一些?探寻这个奇怪家伙的内心世界虽然有些负疚感,却是充满挑战性的事。
王炼央深吸了几口气,说:“我有一个朋友,很聪明。”
“……然后呢。”夏如茵还是有些负疚感。尽管对方愿意将伤疤下的可怕伤口展示给她,她也难以避免地有对不起王炼央的感觉。毕竟,是她先发问的。
“然后死了。”王炼央说。
“……”
“……嗯?”
“嗯……就这么?”
“啊,没了啊。你还想知道多的什么吗?”王炼央耸肩,摊手,一气呵成。
“不,可是这也……”
“其实没别的,就这么多。”王炼央说,“至于为什么当佣兵和学生,都是为了找人方便。我在找我家的人,走散了。”
夏如茵马上就理解了后一句话的意思。如果他的家人过得比较不堪或者过得非常好,都有机会接触到佣兵一行;如果他的家人只是普普通通,通过年度的校际比赛也可以把自己的名声张扬出去。
“嗯,很有自信嘛!”夏如茵说。
王炼央双手搭在椅背上,“其实也是不得已而为之,你觉得这么大一个世界要找几个普通人多容易?不容易。我又没有机会接触能够查询全国户口的职位。”
“早说要找人的话,我可以帮你。贤者之骨可不是收容所。我在组织里立足,靠的就是情报搜集。”
“不用……你非要的话可以试一试,但有些人你永远找不到的。”
“为什么?”夏如茵问。是那个很聪明然后就死了的朋友吗?但既然人已不在,又有什么好寻找的?
王炼央冲着夏如茵笑笑,“如果随便能够找得到,就不是你能够接近的了。”
这话很没有条理很费解,夏如茵只是略微思索一下,王炼央就站起来扩了扩胸走了。
夏如茵在椅子上看着,觉得他的背影没有表现出来的那么轻松。那并不算宽大的肩膀上究竟背负了多少东西?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过去、冒险和史诗。虽然他总是一副波澜不惊的样子,又有谁知道一个人有怎样的回忆藏在心里不说。
◎
像以前一样,王炼央在晚饭时间来到龙鸣馆。他先随意吃了一顿,看时间差不多,才从正门旁的巷子绕到饭馆的后方,进了地窖,通过贤者之骨的身份验证。
经过金属的走廊,来到满溢生活气息的空间里。一直都在的代理人金丝眼镜男坐在会客厅沙发上,看着手里的终端。
“哟,小哥。”他抬头向王炼央打招呼。王炼央回礼,“你好。佣兵团的那三个人后来来过吗?”
“还没有。”
“他们应该会来的。”王炼央朝他旁边看过去,“这位是?”
他的旁边还有一位黑发亚洲人女性,绑着轻松的细长双马尾,身上是连衣裙和罩衫。王炼央觉得这女性看上去有点熟悉,但不知道是谁。他确认自己的记忆里一直没有这样的人。注意过来时,已经失礼地看了人家很久。
“炼央,来啦。”女性挥挥手打招呼。
听到声音他才想到一个人,“夏如茵?”
“不认识了吗?”夏如茵笑。
“是不认识。”王炼央的印象里一直只有一个三股辫,黑框大眼镜,永远规规矩矩穿着校服的夏如茵,常服的样子真没见过。“不戴眼镜,你看得见?还是做了手术。”
“嗯,那是平光镜,我的眼睛一直很好。”夏如茵没有解释。原因其实不用说,因为取下眼镜后王炼央没有认出来,作用就在这个上面。“你的也是平光镜不是吗?想要看起来斯文些?”
“不是,理由有机会再说。”王炼央适时停止了寒暄,“婕琳小姐在?”
“那边的办公室。跟我来。”
绕了几道短走廊,夏如茵打开一扇支着支部长室牌子的门。室内空间不大,单人办公室的面积。装潢基本是黑白色比较简约,但不会给人随意的印象。办公桌后一个转椅背对着门,一整面墙都是巨大的荧幕,角落有一盆不知什么名字的植物。
“不在吗?”王炼央看了看说。夏如茵冲他挤挤眼睛咳了一声,没等他注意到,已经有别的声音响起来了。
“这小身板有时也很不方便呢,比如……让人看不到你在椅子上。”
转椅转了过来。一个娇小得像是缩在椅子里的人两腿交迭,双手相握放在膝盖上。那种上位者的气质是怎么模仿也模仿不来的,只是这气质出现在一个小女孩身上不免显得有些滑稽——椅背刚好把她全部遮住。
“初次见面。是叫做王炼央吗?恶犬。”她将右手伸出平放,做了一个索要东西般的姿势。王炼央没理她。
婕琳·罗塞琳看了看自己伸出去的右手,疑惑道:“中国人见面的习惯不是握手吗。”
“姿势不对啦。”夏如茵小声说,又朝着王炼央,“炼央,礼貌一点啊!”
婕琳作出一个笑,“抱歉。”
王炼央没笑,也没理会夏如茵。婕琳作为专门管辖这边的支部长,不可能不知道交际礼仪。刚才那个动作不是跳舞前的邀请手势,那手势应该男性提出。这是可以理解为用来让狗伸爪子的,虽然他不理解婕琳这么做的具体含义,用在这里可能是打击锐气一类。所以王炼央也不和她摆有的没的,“有正事就直说。”他说。
婕琳收回手坐正,双手放在桌上托住下巴:“将埃尔文社的阿卡纳机关设计师萨布·埃德里克救下来,在这件事上我可以认为你得到了贤者之骨的认可。我喜欢性格沉稳的人。如果你有意,我们成员名单上会登录你的名字。”
“谬赞,我希望合作关系能够维系下去。”王炼央一点不带迟疑。
婕琳微微皱眉。似乎是看出婕琳有什么意思,王炼央继续道:“得到权利就要承担相应的责任。”
婕琳忍不住轻笑一声,“都说犹太人是最受上帝眷顾的民族,中国人倒也精得不输。”
如果有意为自己的行动寻找一个合适的后台,作为阿尔法兰暗部的贤者之骨再合适不过,很少有人敢于挑衅站在数个国家联合背后的它。但王炼央却表示不愿意。说到底,那个变相的测试他之所以去完成,不过是示好,与国家打好关系还是很重要的。但他更愿意当一个自由雇佣兵。表达友好意愿后继续合作的关系,如果没有变数,这等于说他在外人眼中已经“既拥有后台”又“相对自由”,算贤者之骨半个代理人的身份了。
婕琳脸上浮现出玩味的笑容:“不过你还是欠缺了些。不能完全为我所用的人才,也不能让他效力于人——如果我这样想的话?到底,你的行动也是建立在我不会乱来的基础上。但我可不能保证我不乱来。”
“国·家·机·关的暗部,齁?”王炼央笑。
“你也说了,是国家机关的暗·部。暗部不就是处理不能上台面的东西?”婕琳坐在转椅上转了一圈,“那公事结束,恶犬与贤者之骨的关系保持不变。——小夏吃晚餐了吗?”
夏如茵发现完全插不进两个人的对话,这时候才晃过神,“啊,嗯,没有。”
“要一起吃吗,恶犬先生?”婕琳转过头问王炼央。要说吃饭,当然是这里上方的龙鸣馆。
“吃过了。”他说。
“就赏脸陪我们聊天,如何?”
王炼央考虑了一小会,没有拒绝。正好是了解这个暗部首领的机会,他想。
三人出到会客厅的位置,正好看见那里多了三个人,现在没有背着白板的男人、连衣裙少女和金发帅哥。王炼央向金丝眼镜的代理人那里抛过去一个视线,对方正好也在看他,视线交汇,代理人耸了耸肩。
男人看到婕琳正准备出外,略吃一惊,上前一步准备说话。但婕琳先开口道,“这位是杨伟先生?”
“可以的话,希望不要以全名称呼。”男人苦笑,然后说,“不过,只有真正看到,才会发现传言都是真的。”
“是指我的模样?”婕琳像捏住礼服裙摆一般捏住西服上衣的下摆转了一个圈,还火上浇油地一个灿烂的笑容,“小小的,对么。”
“这……”男人看到这奇怪的动作一时语塞,“我们这次来的目的正如您所想,是——”
“您就是罗塞琳小姐吗!”男人的话被突然挑出来的金发帅哥掐断,“比传闻之中的描述还要美丽三分,这金发真是如丝绸一般顺滑——”
“亚别,关键的时候就闭嘴!”男人略微强硬地说话,接着转头对婕琳道:“让您见笑了,他就这毛病……我们的目的是希望您能够接纳我们三个人。如您所见,队长与两名队员的减员实在是我们一个小小的佣兵团承受不起的。镜花她还可以去上学,但我和他早已过了就学的年龄,一时也找不到可以谋生的手段……”
“你已经在求人了。”婕琳突然说。
男人没有说话,已经没有穿着连衣裙的连衣裙少女往后缩了一缩。
婕琳扫视三人一眼,接着说,“有求于人时也要装作不在意或者胸有成竹的样子,这是交涉的必要手段。感谢吧,如果你没有碰到我,对方的价码会很高,但你恰恰又不是无法接受。小夏,走吧?”
说话转弯抹角是交涉术的基本。在确保己方底牌的同时,通晓对方可以利用的手段;了解所有人了解的一切,尽可能去了解他人所不了解的一切;正确判断情报价值;运用和平礼貌的方式向对方心理层面予以打击,同时控制自己的心绪稳定不动摇;学会眼球与脖颈毫不移动而以视野与余光掌握全局的偏门本事;控制住自己不由于情绪变化而产生面部表情的变化以免对方抓住战机;故意做出自然表情与细微动作引诱对方钻入圈套,诸如此类,都是不可或缺的技能。而婕琳是一个善于抓住对话主动权的人,用她的强势。
夏如茵走到婕琳的旁边。王炼央暂且没有跟上,对叫杨伟这糗名字的男人说道:“愣着干什么,她同意了。那边的代理人,”他对金丝眼镜男说,“该你了。”
代理人哪里听不出婕琳的意思,早就会意,微笑示意三人去办契约手续。
王炼央对擦身而过的杨伟说了一句话,“有时候爱不说出来,就永远没机会了。”
男人铁塔般的身躯一颤,突然说道:“你怎么可能懂?我们甚至连把他们抢回来埋葬的机会都没有!夏天她是——”
“我怎么就没可能懂?”王炼央说。
“你……”杨伟没有说完话,他低头看到了王炼央的眼睛。王炼央一句都没再多说,踏着婕琳和夏如茵的影子向走廊深处行去。
杨伟看了一会他的背影,觉得那是一个有故事的人。当然每个人都有故事,但他的故事可能更加惊心一些,比杨伟看着心上人在眼前被一枪射中了头部还要惊心。要为那种故事赋予一个名字,可能,应该,叫做生命所不能承受之重。
◎
“你说那个雕像?”
婕琳吃东西的动作很优雅,但很快,和夏如茵一个吃法,不知道是谁学谁。
龙吟馆,靠窗的小雅间,一张四人桌。这似乎是招待贵客用的房间,不对外开放的,毕竟龙吟馆是一个国际性正规组织的接头点。桌子颜色红紫,仔细看似乎还是黄花梨木,可见龙吟馆背后底蕴。透过窗玻璃可以看到外面的雨迹还没干。王炼央坐在一边,两个人坐在另一侧边。
“首先说明,建造费用与材料是我个人出资。而说服其他人并不需要很多钱,你不觉得吗?况且,支持者也不少。”婕琳用不惯筷子,正在用调羹,“并不是为了满足我的个人爱好。你觉得是什么用?”
王炼央设想过暗示、鼓舞士气和纯粹恶趣味三种可能性。婕琳是个公私分明的人,现在随和的样子完全和一个普通OL没两样。现在不是什么严肃的气氛,所以他就随便地说了前两种——最后一种刚刚被本人所否定掉。
“暗示这一点沾点边了。看到那个雕像你不觉得有什么特殊的感觉?”
婕琳虽然正经地说着,嘴边上却沾着饭。夏如茵把她嘴角上饭粒取下来扔骨盘里,遭到了婕琳的白眼,自己也开始笑。
王炼央觉得自己是不是走掉比较好——如果夏如茵把拿下来的那粒饭吃掉,说不定他就真走了。夏如茵喜欢BL这是个人尽皆知的事,但这是不是意味着她也支持GL?王炼央虽然不反对同性相爱,却仍然有种难以接受的感觉。不过两个人倒是没察觉王炼央的眼神出了问题,现在很正常地在说话。
“我一开始还以为是一见钟情。”王炼央呷了口荞麦茶。
“雕像里的内芯是一块纯度65%的天然阿卡纳结晶体,大概是一吨多重。你有感觉属于正常。”
王炼央手一抖差点没把茶杯口捏缺。夏如茵看在眼里只当他是因为这东西的价值而震惊,婕琳却很有深意地微微一笑:“我希望某些盯着这边的人能够明白,既然我在这里,那就不要随便打西三区的主意。”
对并非普通人的人群而言,那块结晶体就是再明显不过的标示,是漆黑海面上发光的巨大灯塔。而现在那东西的外层包着婕琳的雕塑。虽然王炼央不是业内人士,无法明白婕琳的能力具体究竟大到什么程度,那是一种警告已经挺明显了。
“你是不是在想我有多强?”婕琳看着眯缝起双眼的王炼央,笑嘻嘻的。
王炼央说,“……已登录守灵人277位,《黄金蔷薇》婕琳·罗塞琳。”
婕琳伸出一根食指,慢慢左右晃动。“要注意啊,恶犬。排位在千位以内的都不是人了,是怪物。你不与我为敌,是很正确的做法。”
“你有什么条件?”王炼央突然说。
夏如茵有点云里雾里,想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婕琳不想让王炼央打着拥有贤者之骨后台的旗号,因此会提出条件加以制衡。——自己果然,还是不够成熟啊。先不提婕琳,王炼央到底经历了什么,才会在这种年纪就如同深谙社会黑暗面的成年人一样?她想。
婕琳就像拿着高脚杯一般,晃荡着手里的茶杯。“二年下期选择专修科目时,我要你加入武技科。”
“这有什么深意?”去学习一个科目,这乍看真的不算是什么制衡条件。况且王炼央本来也没决定好选择什么科,此刻正好不用让他去想了。
“你自然会知道,也许还会碰见一个意想不到的人。带领你的队伍代表清北,赢掉军区赛,赢掉全国赛,最后站在世界新生代的巅峰,你会知道你想要知道的一切。”婕琳喝茶,微笑。“如果那些家伙有进一步的动作,我会联系你的,恶犬先生。另外,埃德里克先生已经联系好了,你有什么要求可以尝试着向他提出一下。”
王炼央看着面前这个身高没到他肩膀的金发女孩,将手平摊着伸了出去,“那么,合作愉快?”
“合作愉快——”婕琳半点不尴尬,以回应邀舞的姿态将手放在他的手上,“——不问问‘那些家伙’是谁吗?”
“喔,是谁?”王炼央笑。
“看来你知道呢。”
两个人都没再说,一边的夏如茵自然也是知道的。
环太平洋经济联盟阿尔法兰最大的对头是什么?
那自然是西欧正统王国共同体锡恩,没有其他的了。
◎
看王炼央的身影离开,夏如茵转向婕琳。
“手势是用来挑衅他的吧?”夏如茵问。她从王炼央回敬那个手势时才看出来。“为什么那么做?”
婕琳微笑,敲了敲自己的侧头部。夏如茵知道她让自己想。她本来觉得是婕琳想粗略推测王炼央的心理状况和性格特点,此刻不敢完全确信,但坐实了一大半。
“那刚才为什么说他太嫩呢?”她指的是王炼央没有考虑交涉对方的风格,直接提出条件的事,“如果他通过那几句话就揣测出婕琳你的脾气的话……”
婕琳轻笑,“他十七岁。心理年龄再成熟,有些事情也不是成熟就能掌握明白的。”
“那么婕琳已经是个老婆婆啰?”夏如茵笑。
婕琳跳起来往她的后脑勺敲了一记,两个人开始打闹起来,就像两个普通的小姑娘。结果王炼央到底是经验欠缺还是胸有成竹的事情,就这么被埋在灰里了。当然,这是另外的事。
将偏离拉回正常
将激昂化作枯燥
那样的情景被赋予了一个名字
【四章 风定 告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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